“你吃饭一个人吃，带我干嘛？我不算人啊？”在李茂面前，我才会用这种对待高中同学的口气。
“你当我愿意带着你啊？”李茂看一眼我的鞋，“走路又慢，天平座选餐也一定犹豫，还胖，肯定这不吃那不吃嚷嚷要减肥……纯属拖累！要不是看你刚来不熟悉，谁带你啊！”
“噢。”我答应过后不再说话。
而李茂似乎更喜欢我安静的时候，带着我边走边说。“这边有和合谷、吉野家、麦当劳，着急的时候吃这个最快。大食代需要办卡，人也多，吃的花样都是这种面那种盖饭之类的，一般般吧，用来换换花样可以的。那边回转寿司是平价货，最好不要吃，容易闹肚子的，除非你下午不想上班了可以试试。这个韩式拌饭也不错，就是量很少很少，基本吃不饱，美编们都叫这个公主饭……”
“公主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啊？”我多嘴。
李茂看看我，严肃脸说：“就那么一形容！领会精神行不行？”
“噢。”我继续回归安静。
“再往前走还有几家，有港式茶餐厅、印度菜、麻辣香锅和日式拉面，大概这边吃饭的氛围就是这样了。你想吃什么？”李茂似终于把卷子讲完的英语老师，把一个没提示答案的问题抛给我。
“呃……嗯……”我思索一下，觉得去那家茶餐厅吃个叉烧饭可能不错，我喜欢甜咸相间的味道，但李茂会不会不喜欢吃那么简单的套餐；去吃麻辣香锅也不错，我很喜欢吃里面的花生，但李茂会不会怕辣怕油；拉面也不错，猪肉肉好吃的拉面可是人间美味，李茂大概会喜欢，那就拉面吧……可还没等我说出口，李茂就已经发话。
“就知道你们天平都是磨磨唧唧的，算了跟我去吃茶餐厅好了。不会很辣，不会太油，套餐里配好了，饮料都不用选的。”李茂说完，给我一个无可奈何地耸肩，“我懂天平的。”
“好吧！你懂！”我是地地道道的天平，我更懂。
天平座很多事儿都很犹豫，并不是因为犹豫，也不是因为性格，是因为那个事儿反正也不重要，随便犹豫一下加加戏而已。亦或者，要决定的事不仅关系到自己，还关系到另外的人，太在乎对方的感受，生怕对方不喜欢，才会多想想，多犹豫一会儿。今天的我，显然是后一种。
李茂也算蛮体贴，带着我去的这家店性价比不错，吃饭时候她并没有说很多话，只是随便讲下办公室的人也都还算不错，并嘱咐我：“工作要做好，身体也要顾好，我还要收你房租，你要多多加班，多多写稿，多多赚些稿费才行。”
我吃着叉烧饭几乎要噎到，猛灌三口冻鸳鸯才算咽下去。
“我这还没开始写呢，你就想好了我的稿费要花在你的房租上了？”我拍下胸口，咽下那块叉烧。
李茂笑笑说：“我的房租才几个钱，你都一把年纪了，姿色也不足以当金丝雀，要为自己未来打算。”
我不再说话，我发现我不说话的时候，不多话的李茂反而会多说几句。果然她闷坐一会儿，就开始边挖着盘子里的米饭边说：“崔老师美容组那边的稿子好写的很，能说明白话再多放几个点就能有人给你鼓掌加发钱了。你能给美容那边做作者的话，就不要推脱，多辛苦一些，可以多赚几个钱。专题组这边的稿子，现在你还撑不起来的一些我会给你几个老作者，他们都是老江湖，不论是人脉上还是文字上都能帮你不少。”
“哦。”我有点想笑，因为李茂的语重心长活像个50岁以上的老前辈，但我生生忍着。
李茂继续苦口婆心，而我已经听得越来越往心里去。“你学中文的吧？该对汉字有更深刻的理解。比如士农工商。这四个字不是四个职业，这是四个视角。士，官员，你在初步构想时要有一个官员的思维，如何构架，以后如何管理，考虑大局。农，顺应季节，耕耘，不强求，辅助生长，耐心等待收获。工，流水线作业的可能性，标准化的可能性商，变现，利滚利，如何用钱推动着运转下去。你只有农工，没有商怎么活下去？没有士怎么爬上去？”
“那你为什么帮我？”我猜想我不该说这句话，但我还是说了。
“太简单了，因为这年头连找个仅有农或者仅有工的人都很难了，你这样有两样的，算稀缺资源了。”
我在李茂的话里听到了弦外之音。意识到在所有人都没有熟悉起来，攻击性和排他性都没有展露，人人都如崔老师和尾生间般假笑的时候，反而会是我职场生涯最和谐平静的一段时光。不管结局如何，我真是最最应该好好享受这一程。
我内心也有些松动，我希望如果我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也至少可以不辜负她对我的好。
而对于李茂，也许我现在正在年轻与不年轻的边界，对陌生的感情还有点排斥。但对于李茂，可能她年纪不大，心理年龄却已经大了心肠硬了，还能真心喜欢谁，不提搞对象，只是觉得此人还不错，能做个朋友，都已经是很排毒养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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