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若是沈凌杉他……”骊微微想起当初沈璇对她的态度，心里顿时就有些忐忑，“他看不上女儿……”
“看不上？”
骊尚书顿时就笑了，“爹的傻女儿，整个北云难道还有比你更好的女子？”
不是他自夸，他这个女儿虽然骄纵任性了一些，不过相貌那是一等一的，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武艺也颇为精通。若是个男儿身，便是他骊家文武双全的好儿郎，日后势必会为他骊家光耀门楣。
便是个女儿身，也是名满帝都，想要与他成为亲家之人多如过江鲫鱼。
那个沈凌杉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骊尚书这样的话，骊微微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爹说的不错，整个北云哪里还有比她更出色的女子？
便是郡主公主哪一个能有她的才情相貌？还有武艺？
若她是沈凌杉，除了她还能选择谁？
……
北地贼寇已经拿下，安排好后续一切事宜之后，沈璇不日便要返回帝都复命。
此刻她身披铠甲，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冷眼瞧着北地之外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
绿色蜿蜒的尽头便是高高的城墙。
那里，便是大齐所在。
“大齐也插手了，”沈璇的眉目冰寒，语气也如同结了冰一般冰寒冻人，“为了害死我爹，一个个还真是够合作的。”
几国联手，连隐世家族都出来横插一杠，她爹活着到底是挡了多少人的路啊。
陆清柏那边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沈璇这几日已经试探着联络归一阁的细作，不过目前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凌杉兄，”谭虎也爬了上来，“许副将说，北地之事如今已经处理完毕，后续事物都已经交由此地的地方守卫，明日是否拔营回帝都？”
沈璇回首看了一眼帝都的方向，许久后才淡淡道，“明日便回吧。”
此地的战事已经了结，不过回去可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沈璇在此处站定了一会，便要下去，回头却见谭虎并未跟上，顿时就有些诧异，“谭兄？”
谭虎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一个劲的挠着后脑勺，有些犹豫开口道，“凌杉兄，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谭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几日她也觉得谭虎心虚不宁，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凌杉兄，”谭虎霍然抬了头，看着沈璇，咬牙道，“我知道是谁害了沈将军。”
山风徐徐的吹来，吹得沈璇的战袍猎猎作响。在这有些寒冽的山风里，她觉得谭虎的声音也有几分的冷冽。
两人并肩而立，在山上站立了许久，直到最后一丝光亮快要落下，才下了山。
第二日便是拔营启程返回帝都。
沈璇上了马，环顾了一圈之后，才手一扬，“出发。”
来的时候还有她老爹和叶护卫一路相伴，回去的时候便只剩下她了。
许傲策马走到了沈璇的身边，低声问道，“将军，怎么不见你的那位同窗？”
“哦，他是从学院溜出来的，不好大张旗鼓的同我们一道回去。昨夜便先行一步了。”
“原来是这样。”
许傲一脸的遗憾，“可惜了。”
他倒是挺欣赏谭虎那样的少年，为人憨厚，正直良善，还努力谦逊。
若是这北云的少年郎都如同谭虎那般，也是国之幸事。
许傲这样想着，又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沈璇，见她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半分喜怒哀乐，心头不由得又给谭虎加了几分。
倒不是沈小将军这样的不好。
只是这样的人，天生便是将领之才，天生便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能仰慕，只能崇拜，却无法更亲近一点。
沈璇不知道许傲心中所想，她只是觉得许傲看她的目光有几分的敬畏。
对她而言，这份敬畏目前便已经足够，至于旁的，等回了帝都再做安排。
回帝都的路就不必那样赶了。
晃悠了一路，几日后总算是回到了帝都。
高头大马胯.下坐，冰冷盔甲耀日光。
沈璇带着人一进城门，便受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欢呼声震耳欲聋，其间还夹杂着声声鞭炮声。
忠武学院的不少学子今日都请了假，早早便在茶馆二楼守着，一听到外面的声响，个个都探出头去好奇的张望。
等见到沈璇一身戎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个个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当真是沈兄！沈兄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帝都！”
哪怕早知道沈璇安然无恙，可没亲眼见着人回来，他们个个心里面都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沈璇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沈兄这一身可真够气派！”
“是啊，不知道何时咱们也能穿上这么一身……”
这话顿时引来了其他的人笑骂，“得了吧，你以为你是沈兄啊？”
“我没说混将军那个位置啊。有沈兄在，我跟着沈兄混，怎么着也得混个副将之类的当当。”
“这个可以有。”
底下是一片赞同声。
……
“宣镇远大将军沈凌杉进殿。”
小黄门的声音一道道的传了出去，回荡整个皇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百官个个探着头想要看一看这新晋大将军的风采。
虽然在场不少人之中都听闻过沈凌杉的小霸王之名，但见过沈凌杉的人还真是不多。
这会儿，一个身穿银白色甲胄的少年逆着光徐徐而来。她眉目清冷肃然，步子铿锵有力，好一个英武少年郎。
沈璇一路坦然自若的接受着众人各异的眼神，走到最前面，仰头眯眼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心头的杀意猛然间涌了上来。
若是她就这样不顾一切冲上去杀了北云帝……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叫、嚣起来，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气。
“臣杨林天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林天跪倒在地的那瞬间轻轻的扯了扯沈璇的衣服，示意她莫要失了礼节。
高高在上的帝王冷眸阴鸷的扫着底下的动静，目光里多了几分恼意，盯着沈璇，轻飘飘道，“沈凌杉，你为何不跪？”
时常能揣测北云帝心思之人都已经看出北云帝的怒火了，偏偏沈璇还有些无所谓的站在那里。
骊尚书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自己该不该出手保人。
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对这小子能容忍到什么程度，若是贸然出手，只怕还连累了他骊家一门。
在各色的目光中，沈璇收敛了所有的怒火和怨恨，露齿朝着北云帝一笑，“小子从未见过陛下，以为陛下是个糟老头儿，没想到陛下竟如此年轻，好像同小子相差无几。”
“小子一时之间有些愣神，陛下您海涵，莫怪小子无礼了。”
这番话说的无赖又颇不忌讳，众人心头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生怕陛下的怒火滔天，连带着他们也要受池鱼之灾。
沈璇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站在原地，面上还带着几分嘻嘻哈哈的笑意。
像是半点也不担心北云帝会令人将她拖出去斩了。
高坐在那里的北云帝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都跟着笑了起来。
“好小子，连朕都敢开玩笑。”
北云帝笑了一会，才抬眼看沈璇，指着她道，“就不怕朕让人将你拖出去斩了？”
“陛下要斩小子？”
沈璇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困惑道，“小子不是立了功吗？陛下又不是昏君，为何要斩小子？”
“昏君”两个字一说出口，其他人都噤若寒蝉的缩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原以为这沈凌杉是个聪明的，哪知道仍就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
不少人心中都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大肆宣扬要同这位新晋将军结好。
否则今日只怕要被这口无遮拦的臭小子给害死。
“你这小子……”
谁知道北云帝不但没有恼怒，反倒面带笑意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不带半点怒意，还带着几分莫名的亲近，“整个北云也就只有你敢当着朕的面说这等话。”
沈璇眨巴眨巴眼睛，“陛下本来就不是昏君，这话有何不可说的？”
满朝文武百官：……
杨林天：……
他算是彻底的服了自己的这位小将军了。
原以为这沈凌杉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纵然有几分心机，但也高深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他的这位小将军竟连陛下也能玩弄于鼓掌之间。
真是叫他心服口服。
“你觉得朕……”北云帝一双厉眸不曾离开沈璇面上，紧紧盯着她每一丝神情的变化，试探道，“不是昏君？”
整个大殿寂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少年面上神色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乱和虚伪，便是连眼睛里都透着一股真诚。
“当然不是。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小子那些年不知道要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北云帝：……
满朝文武百官：……
合着这沈凌杉眼中的英明神武便是陛下不分青红皂白护着他在帝都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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