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裳绣阁，却不见沈惜柔的身影，苏乔正纳闷着，却见到了苏琅。
当即便明白过来，只是沉着脸，权当看不见院中多出一人，往屋内去了。
苏琅连忙跟上：“姐夫今日回来，姐姐怎么不去见姐夫？”
苏乔不理她，眼见着人要往内室走——若是以前在家，他还可跟进去，可这里毕竟是宁军王府，他也不能太随意，连忙挡在了门前，讨好似的笑道：“我寻了好东西来给姐姐，姐姐猜猜是什么？”
苏乔冷眼望着他，也不与他多说，转身去窗边坐下，拿了本书翻看着。
苏琅知她是真的恼了，连忙凑上前去，笑道：“听说姐姐喜爱的一头鹿没了，我寻了许久，才寻得一头极好的。长得可爱，性子也温顺，今儿特意给姐姐送来了，姐姐可要去看看？”
苏乔垂着眼不说话，似乎在认真地看着书，苏琅便伸手去拉她的袖子，还没碰到，手背上就被打了一下。
苏乔冷笑着望着他：“四公子请拿回去吧，我这等卑贱之人，哪里配得上那么好的东西，切莫糟践了。”
“姐姐！我、我不是轻贱你，那日这么说，只是表明我对摇笺的情意，与姐夫对你是一样的。没将你比作低贱的妓子，摇笺她也不是低贱的人......我、我知错了，姐姐原谅我一次，可好？”
苏乔垂眼，唇角染上一抹嘲讽的笑容：“不敢，乔儿担不起这话。四公子也不必与我好一阵歹一阵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哪配让四公子如此上心。”
“姐姐别这么说。”苏琅几乎快急得哭了出来，“是琅儿错了，姐姐若是生气，任打任骂，叫琅儿做什么都好，千万别这么说自己。”
“我叫你做什么，你都愿意？”苏乔问道。
“自然是愿意，只要姐姐开口，琅儿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做到。”苏琅急忙道。
“那我要你从此以后绝了心思，再不去见那个叫摇笺的，你做不做得到？”苏乔冷着脸严肃道。
苏琅便是一怔，苏乔见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若还要我这个姐姐，便与她绝了。若放不下她......日后也不必来找我，咱们姐弟，便到今日为止了。”
苏琅扁扁嘴，眼圈又忍不住红了，只是毕竟有旁人在，眼泪没落下来：“不是我与不与她绝，是她要与我绝——她早离开了红倦楼，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下落。还托人把我送给她的东西都还了回来，一样也不少......”
说到这，苏琅一顿。
还是少了的。
少了一本琴谱。
那琴谱在他送的许多东西中并不显眼，苏琅又沉浸在情绪里，一时没察觉。这会儿一说，方才想了起来。
并非是“一样不少”。
她还肯留着自己的东西，是不是也不舍得？
是不是......对他也并非全无感觉？
尽管苏琅知道，更多的可能，是摇笺实在爱那琴谱，舍不得交出。可她每次拿出琴谱弹奏曲目的时候，总也会想到送她琴谱的人。
或许过了几年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摇笺偶然看见这本琴谱，也能想起当初临安城，送她琴谱的那个自己。
一想到这，苏琅便觉满足。
见不了便见不了，不喜欢也就不喜欢。只要摇笺偶然还能想得起自己，便也够了。
无论如何都够了。
“那又何必去找，她既与你无缘，便也不能强求。”苏乔见他发怔的模样，以为他是心中难受，自己也有些不忍，却强行硬了心肠：“总之，我只一句话。她与我之间，你只得选一个，若你为了红颜抛却至亲骨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请吧。”
说罢，又低下头去看书。
视线的方向虽是朝着书，苏乔却没仔细看里面的内容，注意力悉数放在了苏琅身上。
苏琅在这一会儿的时间内，已然想通了：“好，我答应三姐姐，绝了对她的心思。姐姐别生我气了，可好？”
一面说着，一面又卖起了可怜：“上次大哥哥打我，伤还没好呢，疼死了。姐姐也不心疼我。”
“少跟我装疯卖傻。”苏乔戳了戳他的额头。
她早便问过了展云深，约莫半个月前，苏琅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还不是为了逗姐姐开心吗，走，咱们看看那鹿去。”苏琅说着，站了起来。
苏乔却摇了摇头：“你拿回去吧，我也没心思养，到时候饿了病了，反而折磨了它。”
苏琅找了那鹿来，本也只是为了哄苏乔开心，苏乔既然不喜欢，他自然也不强求，便坐在了凳子上：“姐姐可知，展家二姐姐又不好了。”
“怎么了？”苏乔问道，她也去展家看过几次，见展玉楼虽然脸色比较差，精神却是好的，也能与她说笑，怎么突然便不好了。
“不知道，听说三日前的晚上，忽然就疼得死去活来。展二哥在宫中当值，不得出来，便去请了旁的御医，折腾了一夜，虽勉强把疼止住了，却没查出问题在哪。这几日时不时便要疼一番，一疼必然口鼻流血。展伯父家为此事急得什么似的，我也去过一趟，没见着人，却听说连饭也吃不了多少了。”
苏乔听着，便觉情况有些不对。
以前听祖母说过，但凡一个人伤病得再怎么严重，只要还能吃得下东西，便也无事。倘或连饭食也咽不下了，便就不好了。
听展玉楼这样的情况，只怕是拖延不得。
“青池，叫车夫把马车套上。”苏乔道，苏琅还以为她是要去看展玉楼，便道：“我与三姐姐一起去吧，刚好大哥哥寻了一根七百多年的人参，叫我今日送去。”
“你先自行过去，我要去别的地方一趟，再赶过来。”
苏乔一面说着，一面进了内室，让婢女们伺候她换衣裳。
苏琅不方便过去，只好站在门外问：“三姐姐要去哪？”
“晚些时候告诉你，你先赶紧把人参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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